Atenas

#全篇ooc慎入

你有个男人，他会点着根烟和朋友聊起你小时候的故事。他说，你还不满两岁的时候跟着大家一起搭了趟飞机去夏威夷，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你从头到尾跑啊跑，让他和空姐跟在你背后直追，没见过那么好动的女孩子。

又说，你直到三岁都还不会说话，有人嚷你也只会咿啊呀的，全家人都以为你该是个哑巴，去看了好多次医生都没能让你开口。然而有天，你突然就开口讲话了。一般小娃儿都是从单音节开始学说话，而你一开口就是我肚子饿了这样完整的语句，没见过那么好强的女孩子。

你四岁那年有个很会唱歌的女明星过世了，成天新闻都播着她的演唱会和回忆录。一晚他半卧在沙发上看电视，你小小的身影从房间里走出来，揉着眼睛还有些泪光，问他人死了会去哪里。他一把将你抱在他怀中，说人死了会上天堂，会有拥着斑斓花束身负洁白双翼的天使迎接，在那儿只有欢笑不会忧愁。你娇娇地伸出小小的双臂拥着他的肩，说在那里会有爸爸吗？谈到这里他老是笑了，薄唇逸起的角度得意又骄傲。那么小就想到生啊死的问题，没见过那么聪明的女孩子。

待你再大一些，他仍旧将你扛在肩上，一起去逛夜市。夜市里有个摊子摆了小小的旋转木马，一圈下来你会拉着他的手说能不能再玩一圈，他会掏出硬币交给顾摊的老板，又再把你抱到木马上，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在上面转了一趟又一趟，当你看向他时他会笑着跟你挥手。那时的他在想些什么呢？小小的你骑完旋转木马后会乖乖地让他再将你背在肩上一起回家，等到再大一些呢？是不是就会将身影越抛越远呢？

他的右手腕上，有条深深的刀疤。你小学时正迷恋武侠小说，问起这条疤的来历。他扬起眉毛，说那是他年轻的时候遇到劫匪，为了保护爷爷姥姥，右手一挡挥来的刀光，哗地就开了一道口子。你看着他，眼睛眨地晶晶亮的，说爸爸你好勇敢啊，好厉害，而他笑吟吟地接过你崇拜的眼神。再大一些不知怎么你也迷上电玩，还是特别高端的实时战略，见你右手握着鼠标左键右键来回轻扣喀喀作响，他说别这么玩，久了手会受伤的。原先你还不以为意，后来你才知道原来这还真是他的经验谈。但那道疤，无论是什么来历，都是你最骄傲的爸爸象征荣耀的勋章。

即使他因为那道伤口伤了神经，后来一抬手总是翘着小指。看得久了你也学起来这样的姿势，纵然别人笑你怎么握着酒杯豪气一口干了的时候还得举莲花指，你也没想过要改。

你大学毕业后他将你送出国，你去到哪个地方都会寄张明信片给他，听说他总是向朋友说，我女儿啊，去国外多逍遥，一出去玩就寄明信片来，那字真丑，而且寄来的明信片厚厚一大迭都放不进抽屉里，没得收挺麻烦。那些家里也有孩子在外的总是钦羡地说，孙哥好福气啊女儿多孝顺心里都是你，不像我家的一出去就不见影，他听了将杯子里的啤酒一口干掉，皱着眉嫌你就是黏人，但却掩不住嘴角间的笑意。

你在外头谈了恋爱，男朋友说爱上别人得跟你分手。你工作也不要了收收行李就回家去，尽是胡思乱想甚至还动了要出家的念头。陪着他回老家那天他又喝醉了，来来回回讲的都是女儿能出国留学还找得到工作让他多骄傲啊，现在回国一定是想家了但无所谓啊没工作就给他养呗，看来有些傻气。他紧紧抱着你，说好久没见了好想你，说想多闻闻你的味道，颠三倒四地讲着并不标准的英文说You are my best; You are my glory。而你吸吸鼻子，努力地止住愧疚的泪水，想着自己怎么能够因为一个贱男人就觉得人生没有意义了，并在他的怀里默默地下定决心要坚强起来。

你的生日是他的手机密码，但他对自己的生日从没挂上心。每年他收到你的卡片，也总看似不以为意。但你每年还是写张大大的卡片，好好对他说些话，无论距离近或遥远，那天他都会收到张你手工的卡片，他会将它妥妥地藏好，不给任何人看。一如在他心里，他直是唤你小公主，多希望你就只在他眼前，让他好好望着你，好好保护你。但这情绪，他也会将它收好，只要你能幸福，他将站在原地，笑着目送你，直到再也看不见你的背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