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tenas

#全篇ooc慎入

 

【苏沐秋】

又一次，你从恶梦中醒来。

 

信步下床，到厨房打开置物柜拿了一瓶蜂蜜，取出勺子挖了半匙，放进装满温热开水的杯子搅了搅。握着马克杯的手还有些颤抖，似乎对梦里发生的事还余悸犹存。

 

是一场剧烈的爆炸，迎面而来的惨红色火焰似乎还在眼前，震耳欲聋的惊喊声伴随不断点燃灼烧的烟雾。这场梦境已经伴随着你十二年。有时候你是旁观者，在刺眼白光后见到一片血红，在柏油地上汨汨散开；还有些时候，烈焰将你吞噬，随即你与炸散的金属残骸一同飞舞于半空中，再重重落下。你感觉不到痛，但每每都哭着而后意识转醒，如今晚。

你喝了口温暖的蜂蜜水，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，刚入春的夜风仍带少许冻意，吹在脸上的冰寒让你感到清醒，且遍遍地提醒你身处的当下才是真实。

坐在沙发上你打开手提电脑登上QQ，瞬即任务列里就闪出个橘晃晃的橙子头像。“姊姊还没睡吗？”是沐橙，算了时间她们那应该已经下午了。

 

信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：“睡不着，起来上网刷刷微博。”

“睡不着时喝些蜂蜜水会好睡的，姊姊喝点吧。”看见她回的这几个字，你嘴角漾出微微的笑意，想着果然是兄妹啊。

 

“好，马上去弄。”将手提电脑搁在一边，背靠着柔软的扶手，将双脚并拢收在沙发上，将蜂蜜水一口口喝完，淡淡的甜味还溢在舌尖上。闭上眼睛，你想到了这个味道的主人。

是考高考那天的晚上，你心心念念想考好才能上H市最好的美术学校，想着明天要考试怎么样都睡不好。你起身到了客厅，他还醒着在打游戏，而一旁的叶修已经躺在沙发上间断地发出鼾声。

“不是明天要考试吗？怎么还起床了？”他听见脚步声转头看是你，皱着眉问。

“好紧张呀怎么睡得着。”你圈着他的脖子撒娇地说。

听你这么说他立马放过了眼前的BOSS，拉着你的手站起身来领你到了厨房。拿出蜂蜜调了一杯蜂蜜水，稍微吹凉后递给你，带着无可奈何却又宠溺的神情。

 

“小口喝啊，别烫到了。”大概是因为有个妹妹，总是喜欢用叮咛的口气对你说话，明明你比他略长，却有如你还是小朋友般。

“我知道啦。”入口的温度刚好，顿时从喉间升起一股暖意。

 

“还在打荣耀啊。”捧着杯子你和他闲聊起来。

虽荣耀才刚出不到一年，但他与叶修都认为这游戏有发展的潜力，并且玩的人多代练、冲纪录还有虚宝的需求多，自然两人都将重心放在上面。从他和沐橙离开孤儿院后，初中毕业后想继续升学的你也跑了出来，虽然你有打工但也只是微薄的薪水，学费之类大笔的金额还是得倚靠他的资助。

从什么时候你们变成男女朋友呢？你不太记得了，但自在孤儿院时他就特别照顾你，而他离开孤儿院后送完沐橙下课，总是会绕来找你，领着你回他和沐橙一起住的小套房一起吃晚餐再送你回孤儿院。不知不觉你们一起回去的路便牵着手，大概这样就成情侣了吧。

 

“我跟叶修常去的那家网吧老板创了个公会，开的需求又更多了。”他笑笑，“所以你只要负责考上学校，这段日子赚得够多都能让你念好几次大学啦。”

“那你也别玩太晚。”你心疼地摸摸他颊边新长出来的胡渣。

“遵命。”他还俏皮地做了个举手礼。

 

你偏头看看叶修还睡得沉，突然心念一动，踮着脚亲上他薄红的嘴唇。你们在一起那么久，毕竟相处的时候要不就是沐橙在旁边，后来又加了个叶修，这还是首次有那么亲密的举动。他感觉有些惊讶，但随即双手环住你的腰温柔地回应。直到你们听到后头出了些声响，吓得急忙分开，发现越来只是叶修翻了个身，你们四目对望低声地笑得畅快。

应该是因为你刚喝了蜂蜜水，你只觉得，他的唇甜甜的，像蜂蜜。

回过神来你见QQ又亮了，是个歪歪扭扭的「笑」字。

“上次你说今年清明要回来是吗？什么时候订好机票跟我们说下，我带沐橙去接你。”

 

是叶修。那个总是看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，但实际上又是心最热的男孩。

他是你大二那年出的意外。你那时甚至人还不在H市，是跟了一个教授的策展到了外地。回到H市却意外地不是他来接，而是叶修，眼框浮肿看来多日没睡。你问叶修他人呢，叶修没应声，你本还以为是因为他们正忙着战队的事情抽不开身，直到叫了出租车是往市立医院，你才开始感到着急，问叶修说是不是他病了，他只摇摇头又是一语不发。而你心就这样悬着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却又不敢往那方向去想。到你默默地跟着叶修的脚步，到了地下层，往左拐打开门，在右边的第一格停下。

“沐秋出车祸过世了。我和沐橙先作主将他火化，暂时先将他的牌位放在这。”叶修低着头，没敢看你的表情。

 

你只死死地盯着有他的名字的木牌，还没想到要哭，只是脑中不断地浮现「车祸」的景象，耳中彷佛听见金属撞击的闷响，而与他身体相撞的车边擦出丝丝火花，像场惊天动地的爆炸。

直到叶修轻轻拥了你一下，“想哭就哭出声来，别闷在心里。”，说完后走出停灵间并把门带上，你才掩着面呜咽了起来。

 

你浑浑噩噩了接近一整年，不再去上课，起床帮沐橙准备早餐，而她去上学后就回房开始画画，画任何想的到的他的表情、他身边的事物、他的游戏角色……。而晚上沐橙要回家前，你会离开房间去买菜作顿晚餐。有时叶修会来，你静静地听他们说话，若问起你的事情你便回答。你知道等你睡了之后沐橙会起床到你的房间收拾你的画和画具，叶修总会记得来的时候拎上些你需要的画材。你知道无数次他们讨论过你的情况，却得不出个结论。

到了来年夏天的某个假日，叶修来晚餐的时候跟你说，他们自作主张地把你的画编辑成了作品集投到国外各所艺术学校，有间纽约的艺术学院开出了全额奖学金。他们希望你去，原本你只是木然不语，但最后叶修抛下了一句：“沐秋一定会希望你去的，而且是高高兴兴地要你一定得去。你自己想想吧。”

那晚你回房后哭了整夜，隔天传信息给叶修说，你要去。

 

出发前叶修把他第一年的冠军戒指送给了你，说这是替苏沐秋给你的。还记得他跟你兴冲冲地提起要签职业战队约，到了秋天开赛就能上场。还信誓旦旦地说等到拿了冠军就拿冠军戒向你求婚，你还笑他哪来的把握，但见他脸上自信满满的表情，你心中有些害羞又有些甜蜜。大抵是他跟叶修提过吧，毕竟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。

这枚戒指有如你的护身符，你将他串在一条银炼挂在脖子上。陪伴你求学，而后受到教授的赞赏，有了参展的机会，慢慢地你也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新锐画家，且还又获得了同个教授的邀约拿奖学金继续攻读硕士。

在你有了稳定收入前，叶修一直会定时地寄钱给你，说是苏沐秋留下的。但你知道绝大多数都是叶修打职业战队后的薪水和奖金，那些金额你都记着，到你当了助教卖了画一笔一笔地交给沐橙嘱托转给叶修后还清了。

到今年你预备硕士毕业，论文进度也相当顺利。你想总归是要回家一趟。毕竟那儿有他的妹妹、有他最好的朋友，且听说叶修还拿着他的账号和装备与沐橙一起得了个冠军，更写下了荣耀近乎无人能破的单挑纪录。

“已经订好啦，是三月三十一日下午三點二十的班机。我还没挑愚人节怕你们以为我来乱的。”你回叶修，还连带开了个小玩笑。

“我知道啦，你别太晚睡。到了一定年纪还熬夜老得快哈。”

你看着这回复好气又好笑，顺手就把手提电脑阖上。很快就能看到他了，到时候你该说些什么呢？但你想他一定会为你骄傲的，他以前总是说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。过了那么多年，想到他你已经不再痛彻心扉地哀伤。即使是那场恶梦，也是他活在你生命中的证据。这所有的际遇，都是他为你带来，最美好的礼物。